上海时装周的一个专场。座无虚席。

【资料图】

追光灯下，云衣霓裳令满场观众眼花缭乱。这场名为“无相山海”的时装走秀，观山海无相，感万物有灵。设计师从《山海经》中感受到上古神话的神秘力量，在时装中，以纹饰、刺绣、绘画等形式体现山海神兽，精彩纷呈。海南的黎锦为其中亮点。黎锦在魔都走秀T台上的亮相，让观众深感其中山海般的张力和艺术魅力。

在由时装、灯光、音乐等各种元素组合成的山海般雄浑之中，我注意到其中一个细节——江南织带。华美服装上的一个小小的点缀，在模特走步时的飘拂，让我体会到庄重山海中的灵动，像是山风吹动树的枝叶，海涛涌起水的浪花。山海的变幻与无相，因为并不起眼的织带更显具体和生动。设计师的匠心由此可见一斑。

我更为激动惊喜的是一位男模腰系的织带源自我的收藏。他从我身边走过，我忍不往对夫人说：“这织带是我们家的。”

宽约4厘米，长约3米，蓝花白底兰花纹，素朴典雅，在这时髦走秀T台上，豪放中潇洒飘逸，看似普通的民间织物，经过设计师的点化，顷刻成了靓丽一笔。这个效果远出乎我们的意外。

民间的手工织带，历史悠久。宋末元初，黄道婆把纺织术从海南带到江南，“棉布寸土皆有，织机十室必备”，纺纱织布普及千家万户，织带亦然。手工织带并不复杂，工具由矩形木框的织带架、带刀、带钩三个部分组成。织带时，把各色棉线按设计要求分别穿过带架栅栏，将线端集系于带钩，带钩钩于固定处，伸拉形成经线。再用绕有作纬线的带刀在经线上穿梭，运用穿、拉、钩、压等手法，编织出好看的纹图来。20世纪六七十年代，在江浙一带仍可见乡村妇女织带的景象。

图案有梅花、兰花、枣花、十字花、元宝花、菱形花等几十种，品种有窄带、宽带。像老土布一样，织带曾是农村姑娘出嫁时压箱底的嫁妆。日常生活中常用作裤带、袜带、做裙带、背带、打包带等。时尚的还用作头巾、服装的装饰。

随着现代工业的迅速发展和农村城市化的不断扩张，上海市郊的手工织带现在几乎很难看到。旧时寻常物，今日却稀罕。由于喜爱手工织品，我在寻找和收集土布、蓝印花布、绣品的时候也曾关注过织带、织巾等。2020年夏天，浦东一位“土布猎人”告诉我，他的仓库正在搬迁，“楼老师，你喜欢土布，不妨抽空来看看，有没有你要的？”

我从嘉定驱车六七十公里，拍马赶到。在他库房里我却意外发现了织带，有成团的，也有松散的，其中有那条后来在时装周T台上走秀亮相的蓝白织带。店主报价后，我悉数收下，总共二十来件，色彩纷呈，花色各异，很好看。

从浦东回到家里，爱干净的老婆把土布和织带洗了一遍后晾晒。风微微吹来，织带的飘动俨然是小院一道风景。之后，织带放在案几上陈列，成了我们家的收藏之一。

一日，时装设计师杨凤蕊来访，案几上的织带让她很感兴趣，她一一细看，爱不释手。在我这里，这织带只是摆设，而她的设计灵感或许会让它们成为时装艺术的一个美丽组成部分。我慷慨笑言：“你看中什么就拿走。”她笑了笑：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她选中了其中一卷。让我意外的是，一个多月后，它就出现在上海时装周众人瞩目的T台上。

织带在一些著名的国际品牌服饰中，也常被运用，比如GUCCI。不少明星在她们的时装和提包中，可以见到作为点缀的织带。织带元素，已成为这些明星整体造型的点睛之笔。

手工织带有多道工序，编织一条需两三天时间，有些囍字纹、吉祥语、生肖等复杂图案,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完成。手工织带浸淫着民族文化的深厚历史底蕴，每一条有着不可重复的个性和美感。我不知道今日明星的时髦服装上作为装饰的织带是否手工编织？如果是机织品，尽管豪华、抢眼，但与亮相在上海时装周T台上无可替代的手工织带相比，是否还是相形见绌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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